亚冠叫板恒大的世界第一女主帅，以及香港足球百年浮沉对中超的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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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百年，香港足球面临着诸多困境。而我们的中超，我们的职业足球也在苦苦追寻着答案。
文：殷豪男、港澳台足球新闻
2月22日晚，中超卫冕冠军广州恒大淘宝将在主场开启他们的亚冠征程。而他们迎来的第一支队伍比较特殊：来自香港超级联赛的卫冕冠军——东方队。这也是中超俱乐部和港超俱乐部历史上首次在亚冠中交手。
恒大的赛前海报“睇我掌旗”
在东方队阵中，有一个人无疑吸引了场内外最大的关注，她就是东方队女性主帅陈婉婷。就连国际足联，也在赛前对这位亚冠联赛中唯一的女性教练进行了专访报道。
被人称作「牛丸」的陈婉婷，身份不只是港超卫冕冠军东方主帅，她也是世界足球史上，首名带领男子职业球会夺得顶级联赛冠军的女教练。
东方队主帅陈婉婷
且不论陈婉婷的带队成绩，单是女主帅执教男子职业队，在世界球坛也极罕见，目前所能了解到的，也只有法乙球队克莱蒙特是由一名为科琳娜·迪亚克尔的女性执教。
以全球首个率领男子职业足球队夺得顶级联赛冠军的身份获得吉尼斯纪录、入选BBC年度百大女性、获得亚足联年度最佳女教练大奖……种种神奇，都让人们觉得2016是属于“牛丸”陈婉婷的一年。
陈婉婷参与亚足联颁奖典礼
陈婉婷现年28岁，毕业于香港中文大学地理及资源管理学系，拥有运动医学及健康科学理学硕士学位。这样的简历很难让人和“足球教练”联系起来，特别是在当今足球环境并不算好的香港。从2010年出任天水围飞马数据分析员开始，她先后经历了两次球队投资方更换以及一次“散班”（注：14-15赛季由“港甲”变为“港超”，南区主动申请降级）。在15年太阳娱乐宣布从飞马撤资后，陈婉婷再度面临失业的危险，幸好，她随后获东方邀请出任助教，得以继续在足球圈打拼。
2015年12月，时任东方主帅杨正光接受梅州客家的邀请，前往这支中甲升班马担任助教。东方董事会则出乎意料地选择了陈婉婷作为主帅，这也是随后所有神奇故事的起点。
而在夺冠的喜悦过后，7月赞助商突然宣布撤资，东方陷入财政危机。但作为主帅的陈婉婷，和队长叶鸿辉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宣布留队，稳定军心，协助球队一同度过了这次难关。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数据分析师变为吉尼斯世界纪录保持者，但“牛丸”身上的那股“牛劲”并没有变，她依然在以自己认真的态度去对待工作。而在工作之余，她也依然是那位深爱着足球的女孩儿，有空便会随沙田队征战女足联赛，在不久前更上演替补出场梅开二度的好戏。
从一个足球教练的角度上来说，“牛丸”是普通的，她也面临着很多质疑的声音，因为在她上赛季接手球队的时候，球队就已经名列榜首了，不少人都觉得她只是“捡了个便宜罢了”。目前，东方龙狮暂时以微弱优势领跑港超积分榜，而陈婉婷和她的球队又即将迎来更高的平台——亚冠联赛，这赛季毫无疑问是“牛丸”证明自己的一次最好的机会。
作为一名女性教练，在这个“男人堆”中，她已经创造了历史。
其实，说起内地足球和香港足球的交集，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还是三十年前，中国队冲击1986年世界杯时发生的“5.19惨案”。
1986年世界杯外围赛，由于大洋洲赛区与亚洲赛区正式分开，所有亚洲参赛球队分为东西亚两个区，每区将各自产生一支最终共两支出线队伍，因此中国队在外围赛不须面对来自西亚及大洋洲的强力对手。
而放眼整个东亚地区，中国队实力居其二的话，无人敢称第一，毕竟当时的日本与韩国，尚属于亚洲二流。随着首轮小组赛抽签中，中国队又与香港队、文莱队和澳门队分入了东亚区的第三小组，自然的，中国被视作为东亚拿头签的大热门。
小组赛开始后，中国以全胜战绩一路过关斩将，但香港队的状态同样出色，同样五战全胜。战至最后一轮，中国队和香港队同样4胜1和得9分，而中国队则以净胜球优势暂时排名第一。最后一场中国队和香港的直接对话，只要在5月19日主场工人体育场同香港战平，即可确保小组出线。
无论媒体还是球迷，或是足球界人士都认为中国队拿下此役不在话下，就连香港队主教练郭家明也在赛前放话，称中国队赢下香港没有问题。
但比赛结果，令所有中国队球迷都愕然了。1：2，主场负于香港的中国队只列小组第二名惨遭淘汰，在家门口告别了1986年世界杯。
赛后，失望的中国球迷开始失去理智，有人从看台上向球场投掷杂物，有人掀翻了球队大巴，并且沿街破坏。一些球迷甚至来到了运动员居住的楼下，要求主帅曾雪麟出来和他们对话。据第二天人民日报的报道，整个事件中共有127人遭到警方逮捕。比赛十天后，曾雪麟挂印辞职。5月19日就此和惨案挂上了勾。
时任中国足球主帅曾雪麟指导，于2016年辞世
此后，在中国队数次冲击世界杯的道路上，香港似乎总在饰演着“绊脚石”的角色——
2006年德国世界杯预选赛，中国最后一轮尽管在客场7：0大胜香港，但仍因少一个进球之差，屈居科威特之后告别十强赛；
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预选赛，小组赛再次与中国同组的香港队祭出了铁桶阵，两回合都与中国队战成了0：0，若不是中国队在末轮对阵卡塔尔的比赛中死里逃生，怕是又要旧债未了，又添新仇。
香港，这块内地球迷眼中的“弹丸之地”，足球水平绝没有很多人眼中那么不堪。纵观香港足球起起落落的发展简史，我们甚至能看到不少自己联赛的身影。
成立于1908年的香港足球甲级联赛，是亚洲足球史上首个职业足球联赛。1950年代至1980年代初期，香港足球步入了首个全盛时期，足球比赛疯靡全港，几只传统豪门之间的对抗更是吸引全社会瞩目，球迷为了一张门票，甚至不惜通宵达旦排队等候。
但在那个年代，最风行的俱乐部管理方法，被称作「老世足球」。
所谓的「老世足球」，就是指球队靠土豪老板大笔投入，砸钱引援的「氪金玩法」。部分老板更会介入个人意志，随意插手球队事务。尽管一定程度上破坏了联赛生态的正常发展，但水涨船高的票房价值与一支支超级球队的出现，把「老世足球」的玩法推上了巅峰。
当中，精工队堪称是「老世足球」的佼佼者。1972年钟表商人黄创山创办了精工足球队，升上了甲组的头一年，他们就花大价钱引入了多名优质内外援，最大牌的一笔引援是将当时荷兰国脚范德科尔霍夫收入帐下。在14年内豪取超过40次不同赛事的冠军，当中包括联赛七连霸的伟业，风头一时无二。
昔日香港足坛一霸精工队
但繁华背后，总堆积着累累“白骨”。对于几支财大气粗的豪门球队，资力有限的几支队伍，根本无法在联赛中与精工等球队竞争。为了打破土豪垄断的局面，热爱足球的著名“左派商人”霍英东在上任足总会长后，便开始推行新政，逐步限制外援数目。之后更是禁用外援，所有球队必须组“全华班”出战。这样强硬的政策让不少「港币玩家」心灰意冷，包括精工老板黄创山在内的不少人，最终都选择撤出资金，离开了足球事业。
“全华班”的推行，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拉低了球队间的实力差，但“均贫”的一刀切政策，反而让香港足球受到了极其负面的影响。缺少了球星与金元刺激的港甲不再拥有一票难求的号召力，持续走低的球市让香港足球步入了「黑暗纪元」。
90年代初期的“东方王朝”，令香港球市再次出现了小阳春。东方、南华、快译通三雄争霸，轮流坐庄。但正当东方兴盛之时，大亨富豪林建岳、林建名却莫名其妙地抽掉了东方的所有赞助，导致东方一蹶不振。而香港的整体经济大环境，也经历了亚洲金融风暴的冲击。再加上假球的出现，令香港球市再次进入寒冬。
2001年周星驰电影《少林足球》，颇具有现实讽刺意义
2009年，香港足球在洲际大赛上的一系列精彩表现，又使得整个足球产业迎来再度回春的转机。包括香港队力压朝鲜晋级东亚足球四强赛，南华晋级亚协杯四强，最耀眼的是港奥队在12月的东亚运功会足球决赛中，在点球大战击败了柿谷曜一朗和大迫勇也领衔的日本，夺得了金牌。香港政府便依托民间要求大力发展足球运动的呼声，于次年三月的立法会会议上，透过民政事务局，公布了推动足球发展的“凤凰计划”顾问报告。
在点球大战中力保城门不失的，正是如今东方队门将叶鸿辉
所谓“凤凰计划”，即一份香港足球的五年发展计划书，寓意香港足球浴火重生。在事无巨细的规划中，最重要的是成立一个全新特许营运的职业联赛，预计目标队伍达12支，并为每一支球队提供主场场地，并引进商业及传媒界的合作伙伴，合力推广一个财政稳健联赛的运营。这也就是现如今的香港超级联赛。
2014年，香港超级联赛正式拉开战幕
目前，香港足球一共有4个级别联赛，依次分别是港超、港甲、港乙、港丙。各级联赛都有升降级制度，本赛季港超维持升1降1。而与中超联赛类似的是，港超采用“注5+1出4”的外援政策，即允许注册5名外援和1名亚洲外援，并允许4名外援同时首发出场。时间则与欧洲主流联赛一样，跨年举行。
最重要的是，如今除东方和杰志继续共用旺角大球场外，其他球队都独立拥有自己的主场。甚至包括港超新军R&F富力，也拥有一块能容纳一万余人的小西湾运动场。
但事与愿违的是，“凤凰计划”颁布几年来，除了香港超级联赛成立，多块足球训练中心仍未投入常规运营，而颇具声望的香港足球总会副主席的罗杰臣，也因涉嫌贪污案而离职，接任其位的张广勇上任不久也引起多番争议。但作为“凤凰计划”的最大硕果，港超联赛在诞生之后蒸蒸日上。
2016年，根据亚足联的最新技术排名，香港已经超过越南排在东亚区第6，获得了一个联赛冠军可直接晋级次年亚冠小组赛正赛的名额。如果不是杰志在资格赛中点球惜败于K联赛球队蔚山现代，香港甚至有可能有两支球队，跻身今年的亚冠舞台。
对于陈婉婷和她的东方队来说，亚冠的新征程已经开始。
也许面临同组的广州恒大、水原蓝翼以及川崎前锋，东方的水平确实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无论个体实力，还是整体性皆不可同日而语。若能在小组赛打平一两场比赛已经算是侥幸。但对于香港足球来说，振兴足球产业的变革任重而道远。
如何抓好青训？如何合理控制外援与本土球员的比例？如何打造繁荣市场的同时，又规避「老世足球」的强队垄断弊端？这些都是“凤凰计划”之后，香港足球人需要反思的问题。
而我们的中超，我们的职业足球，无疑也在苦苦追寻着答案。
文：殷豪男、港澳台足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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